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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 / 吳俞萱

山城裡,老牧羊人死去,一隻小羊墜地誕生,在林間迷路,倒臥高大的杉樹下。一季過去,那棵杉木被砍下作為祭儀旗幟;儀式結束,杉樹由傳統製法變成木炭,化為山城小屋的煙囪裡,裊裊直上的炊煙,散在風中……

《靈魂的四段旅程》透過大量的空鏡(無人稱的鏡頭視角)和缺席的對白,串聯牧羊人、小羊、杉樹、木炭的生死寂滅,以此來回應古希臘哲學家畢達哥拉斯的理論:靈魂會在人類、動物、植物和礦物這四種生命形態之間不朽重生,萬物的靈魂是共通、流動、平等的。

在電影的形式、內容和意涵上,《靈魂的四段旅程》都展現了深刻的詩意。無論是單一鏡頭畫面的美感、各組鏡頭剪接的邏輯,都不被確鑿的意義所關聯與制約,而是受龐大的幽靜所牽動與轉化。那留白的電影形式,裸露出一種停頓與空白的精神狀態,彷彿生活中的生命蘊含了衍生與發展的能量,深邃、神祕且源源不絕。在靜待之中,突顯了生命的躍動。

整部電影的內涵,也指向詩──具有宗教精神的空間,包納了所有人類的終極探問:生命何去何從?生命的意義為何?即便我們只能作為自己活著,從私己的角度去覺察生命的變化,但導演卻帶領我們脫離侷限的視野,去看各處生命的昂揚與墜毀。與其說牧羊人、小羊、杉樹、木炭這四者是靈魂的輪迴鏈結,不如說導演要我們看見萬物生死的起落,如此自然流轉:一處生命消殆,另一處生命卻降臨,並非物種生命的交換與遞嬗,而是個體的殞逝並不干預整體生命的運行。無論此時此地生命的欲求為何、恐懼為何,都不會受到另一生命或更高形式的存在力量所眷顧與解救,這正是生命的無情與自然,不待追問、情商、更易,陰影仍舊佈滿光照的大地深處。

這部電影的視角不是人眼的觀看,而是萬物的凝睇與相應;這部電影的語言不是人為的概念,而是生命內在的靜默與喧嘩。導演說:「自然界的聲音無須語言系統,就可以直接震撼人心,而我只是傳達靈魂與生命循環意念的仲介者。」導演謙和地回歸一種無常的視點關懷,絕不輕率給出既定的法則和定論,而是讓我們知道生命沒有法則和定論。漫流的全景式鏡頭游移,不去聚焦呈現個人如何面對生命的無常,而是將個體推入萬物之中,與物流轉,映現生命無常的無處不在;也讓我們對本源有所瞭解,學習靜觀無常,保持開放與豁達,以心傳心。畢竟,每一刻都是所有可能存在的片刻的整體,靜定中的各種變動才構成了恆常和諧的生命全貌,就像叔本華說的,愈是明顯地感覺萬物的脆弱、空虛和夢幻性,便愈是明顯地感覺到自己內在生命的永恆性。

資料來源:放映週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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