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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 但唐謨

去年，我們看了一部泰國藝術片《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》，現在又出現了一部真正可以稱之為藝術片的電影：《靈魂的四段旅程》。很有趣的是，這兩部片彼此彷彿是來自東方和西方的一對雙胞胎，都帶著哲學性的思考，講述生命的循環，生死的奧祕。《波米叔叔》以神祕繁複的東方魔幻，表現一種奇異的人生過程；而這部義大利電影，則是另一種西式風貌，在大自然四個不同的相位次元當中，抒發一份的作者對於生命的冥思。

《靈魂的四段旅程》是義大利電影學者米開朗基羅．法爾瑪提諾（Michelangelo Frammartino）的第二部作品。這是一部好像「詩」的電影，整部片沒有對白，沒有配樂，純粹以影像來做唯一的敘述單位，彷彿每個畫面都是一句感覺很抽象的詩，當畫面開始流動，就開始詩意盎然。所謂的「四段旅程」是指著片中的四個「界」：人，動物，植物和礦物，這四個「界」的之間，互相存在著「前世今生」的關係。想一想，其實這部西方電影的某些思考，也非常有禪意。

這首「詩歌」的背景是在山坡上的一個村莊，裡面有房子，有樹林，有教堂，有羊群，一隻很聰明的狗，還有一條寬闊的路，可以進行受難日大遊行；雖然這個地方彷彿與世隔絕，但是也具備了所有的人類活動，和生命的需求。電影的開始是一個年老的牧羊人晚年的生活，他病了，常咳嗽。有個婦人會把教堂裡的「灰」拿給他當作治病的藥，跟他交換羊奶……然後，或許是因為吃錯藥吧，他就病逝了。這就是第一段旅程，一個人類從生到死的過程，整個段落好像是個帶點詩意的人類學記錄片，表達出人類也是大自然的一部份。接下來的畫面，或許是整部片最迷人的部份：當老人正在彌留的時候，他的羊群們一個一個闖進了他的屋子，他的臥室，闖進了村莊，有一隻羊甚至跳上了桌子。似乎表達了一個生命結束之前，或者一個新生命開始之前的一種混沌狀態。

老人入土的那個剎那，一隻小羊從母羊的肚子裡生出來了，畫面中出現的是一段真實的小羊出生過程，小羊身上還沾著媽媽的體液，然後掙扎著要爬起來走路。第二段旅程的開始，是一個生命誕生的見證，小羊是老人的轉世？也有可能。接著一個新的牧羊人出現了，但是我們看不到他的臉，因為這段的主角是動物：羊群在山林中遊走，小羊留在羊欄裡面玩，好像在上幼稚園，這一段中有很多鏡頭的角度，都是羊本身的高度，彷彿一個主觀的羊的世界。這也是整部片中最自然，最即興，最沒有排演，也最心曠神怡的一段。最後，一隻小羊被困在野外的溝槽裡跳出不來，發出咩咩的叫聲，最後棲息在一棵樹下……。

第三段旅程以時令變化作為開始，冬天到了，開始下雪，雪地裡有一棵樹（就是小羊棲息的那棵樹）；春天的時候，村民把樹砍下來運到鎮上，裝飾成一個「樹旗」，用作宗教慶典活動；慶典結束之後，木材又被運到另外一個地方，進行最後一段旅程：一塊塊木頭堆積成一個小丘，然後用古老的方法燒成木炭，送到個個村民的家中，然後，煙囪裡升起了炊煙。生命就是這樣循環，生生不已……。

這部電影很藝術，很學院派，但是並不會高深莫測。片中出現的「人」經常是遙遠的，把人和動物放在了大自然相同的位置；出現的聲音都來自大自然：動物的叫聲，羊鈴的叮噹聲，和人類活動的聲音。 整個敘事沒有中心，卻讓人感覺到彷彿真實生命現象的記錄。這是一部宏偉中帶著謙卑，平實中帶著深意的電影，在精緻的視覺經驗中，感受到一種美感的提升。

資料來源: 破報